行俭有些茫然无措,不知说什么好。
大唐建国以来,虽然连续屠灭数国,乃天下第一的强国,举国上下也脾睨天下、目无余子,可毕竞深受儒家思想熏染,行事风格也一直保持着儒家“谦逊”“礼仪”“仁爱”的那一套,对于别国始终留有余地,宁肯吃亏也好名正言顺,还未转变出“不服就干”的强国思维。
却始终未曾想过,在“畏威而不怀德”的夷狄眼中,所谓的“礼仪”“仁爱”等同于“软弱”,或许形势不如的时候依附追随、奉为义父,却严重缺乏畏惧之心,反叛、背刺的时候毫无心理障碍。拍了拍裴行俭的肩膀,语重心长:“治理民众可以用儒家那一套,但是对外攻伐却绝对不行,别想着当什么君子,因为君子可欺之以方!对外,要时时刻刻保持威压,不给那些夷狄半分喘息的机会,更要让他们知道他们敢于谋算大唐的后果,让他们纵然有千般计策、万种谋算都要死死憋在肚子里,胆敢用处一丝半点,后果绝非他们能够承受!”
翌日,程咬金与牛进达别分率领两千劲卒抵达甘州,与房俊汇合。
程咬金将程处默拽到身前,对房俊道:“此行让大郎随你出征,给你牵马坠蹬也好、使其冲锋陷阵也罢,随你任意指派!”
然后拍拍程处默的肩膀:“若是不死,自回长安全家团聚,若是不幸战死,亦为帝国忠魂,圜丘祭天之时,也能享受子孙血食!”
程处默眼睁睁看着父亲上马、离去:….”
牛进达在一旁叹了口气,也拍拍程处默的肩膀:“墙脚院落的花朵开得再艳,也会被凋零于风霜雪雨之中,唯有历经磨难、百折不挠,才能支撑起一片家业。贤侄,一切小心!
言罢,也随着程咬金离开。
程处默看向房俊,倒是没有多少恐惧畏缩:“此行当真如此凶险?
房俊挑眉:“怕了?
程处默拍拍胸膛,山文甲哗啦啦作响,以程家人独有的沉闷嗓音大笑道:“区区夷狄,有何惧哉?更何况乃是随大帅征战,纵然马革裹尸,亦是吾辈之荣耀也!
他当然明白父亲的意思。
此次随同房俊前往伏俟城,所带兵卒皆出自程咬金、牛进达麾下,也就意味着程处默将会是当之无愧的副将!
凶险固然有一些,也有可能战死于伏俟城,可只要能够活着回来,这份功勋足矣让他顺利继承家业,而不是仅凭一个“嫡长子”的身份承袭爵位、混吃等死。
房俊哈哈一笑:“会说话,有前途!
回头叮嘱裴行俭:“无论局势何等变化,都要守好河西四郡,只要河西在,任何危机都不过是一时之虞,无足轻重。
丢了西河,西域孤悬于外,失守沦陷乃迟早之事,而一旦西域失陷,战略缓冲消失,关中将要直面敌人兵锋。
反之,只要河西尚在,来自于关中、山东、河中等地的军队、辎重便可以源源不断的支援西域,将任何来犯之敌都拖在西域,即便局势不利,亦可拖延等待战机。
河西四郡之战略价值,不可估量,不容有失。
裴行俭肃容道:“大帅放心,末将纵然是死,也定要守住这河西之地!”
房俊抬头看了看乌蒙蒙的天空,远处雪山高岭、天幕低垂:“雪落之时,我会回来,咱们再一并赶赴河西,整军经武、调兵遣将,与大食军队大战一场!”
“喏!”
裴行俭大声应诺,热血激昂。
当世两大超级强国分居东西,虽然从地缘、经济、战略等等方面互为敌对,但由于各自体量极其庞大,轻易不会并不会发生大规模战争,因为一旦战争发起,极有可能迅速局势恶化,到时候谁也控制不住战争规模,无论胜败,庞大的损失是双方都无法接受。
所以有可能在西域发生的这一场大战,大抵便是奠定两国地位的终极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