朔风如刀,穿透韩休琳早已失去防护功能的残破甲胄和褴峋的衣衫,狠狠扎进他遍布伤口的身体,直抵骨髓深处。
每一次呼吸,都像在胸膛里点燃一把带刺的荆棘火,肋下那道狰狞的刀口被无情牵扯,带来撕裂血肉般的剧痛。
冰冷的空气灌入肺叶,如同吸入了无数细碎、锋利的冰碴,每一次吸气都伴随着胸腔深处拉风箱般破败的“嗬嗬”声,每一次呼气,则带出一小团瞬间凝结的白雾,带着浓重的铁锈腥气。
饥饿像一只无形而冰冷的手,紧紧攥着他干瘪的胃囊,用力地拧绞着,带来一阵阵令人眼前发黑、天旋地转的虚弱。
胃壁仿佛被粗粝的砂纸反复摩擦,灼烧般的抽搐伴随着每一次心跳。
失血的眩晕感则更加粘稠、沉重,如同深不见底的黑色潮水,一波又一波猛烈地冲击着他仅存的那点清醒意识的堤坝,试图将他彻底拖入永恒的、冰冷的黑暗深渊。
伤口处的剧痛、冻僵的麻木、饥饿的灼烧、眩晕的拉扯……各种极致的痛苦在这里交织、撕咬,形成一张巨大而粘稠的折磨之网,将他死死困在清醒与昏迷之间那条狭窄而模糊的界限上,动弹不得。
他蜷缩在一道狭窄冰冷的岩石缝隙深处,身体本能地缩成一团,试图保留一丝微末的热气。
意识在剧痛和严寒的双重夹击下,如同风中的烛火,不断摇曳、模糊,又被他仅存的意志力强行凝聚、拉回。
活下去!这个念头成了风中那点残烛,微弱得似乎随时会熄灭,却又顽强地、固执地燃烧着,成为支撑他这具残破躯壳的唯一支柱。
他伸出几乎冻僵的手,手指呈现出一种骇人的紫黑色,皮肤上布满冻裂的血口和肿胀的冻疮,颤抖着摸索身边冰冷刺骨的岩石缝隙。
指尖在粗糙的岩壁上刮擦,传来迟钝的痛感。
忽然,一点湿冷坚硬的触感传来。
是凝结在石缝深处、被风打磨得尖锐的冰凌!
一股狂喜猛地攫住了他,如同溺水者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。
他几乎是用尽全身残存的力量,猛地将那截小臂长短的冰凌掰了下来,迫不及待地塞进嘴里。
刺骨的冰冷瞬间麻痹了口腔和喉咙,那极致的寒痛反而带来一种奇异的、短暂的刺激,让他混沌如同浆糊的大脑猛地一激灵,似乎清晰了一瞬。
他贪婪地、不顾一切地咀嚼着,牙齿咬在坚冰上,发出令人牙酸的“咯嘣”声,牙床被冰得酸痛欲裂,但他浑然不顾。他需要这冰冷的东西压住喉咙深处不断翻涌上来的血腥味,更需要它暂时欺骗那噬骨的、几乎要将他逼疯的饥饿感。
冰凌在口中艰难地融化,冰水顺着干涩灼痛的食道滑下,带来一阵短暂的、几乎令人战栗的清凉,但这虚假的慰藉迅速被腹中更加汹涌的空虚和寒冷所取代。
偶尔,他那双冻得几乎失去知觉的手,会在身下冰冷的泥土和碎石中碰到一些枯死草茎的根部。
每当此时,他便毫不犹豫地、带着一种近乎掠夺的凶狠,将其从冻土中扯出,看也不看就胡乱塞进嘴里,用尽残存的力气咀嚼着。
草根苦涩粗糙的纤维如同无数细小的刀刃,刮擦着早已伤痕累累的喉咙,立刻激起一阵阵强烈的干呕冲动。
他紧闭双眼,额上青筋暴起,强迫自己将那团带着土腥味的纤维硬生生咽下去。
胃里那火烧火燎的灼痛感似乎因此减轻了微不足道的一丝,但这微小的代价,是喉咙如同被滚烫的砂纸反复磨过般的剧痛,以及肠胃因无法消化这粗粝异物而发出的阵阵痉挛绞痛。
这一夜,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在黑暗中缓缓爬行。
他在剧痛、寒冷、饥饿和眩晕的无尽轮回中苦苦挣扎。
每一次当意识即将沉沦,坠入那诱人的、没有痛苦的黑暗深